夫妻齟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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夫妻齟齬
德音提及兒時之事，陸元照晃了片刻的神。
“我不信神佛，自然沒有在佛前許過願。”
陸元照不願沈溺於不可追的往事，他本來也可以像姬玉、朱厭塵那樣成為德音的竹馬，但他九歲那年死了長姐，父親向來只當沒他這個兒子，陸家唯有老祖父老祖母是真心憐愛他的，九歲之後，他周游列國、天南海北到處游學，處處無家處處家，飲過湘江水，行過蜀道難，見過南疆連綿清冷的雪峰，也見過北境盛大荒蕪的沙漠……
他回京，他蟾宮折桂，皆因一念起。
那便是，為他母親、為他長姐喊一聲不公，道一句冤枉。
“其實我也不信神佛，你說你記得我兒時在佛前許過那樣一個願，我想起來我為什麽要那樣許願了。”德音還想起了那件明黃色的龍袍，想起了穿龍袍的那個人，“我當時年紀小，陛下哄我說，我要是住進坤寧宮的話，就能一輩子伴著我姐姐，我要是能穿上華美的九尾鳳袍，就能護我姐姐不受人欺負。所以，我才在佛前許下那樣一個願。”
“你難t z道不覺得陛下待你過分親厚了？”
“你也覺得我作為陛下的小姨子，應當避嫌的，對不對？”德音每每進宮向貴妃請安，總會碰見朱瀾舟，她越年長，朱瀾舟看她的眼神越發充斥著情欲與暧昧，仿佛在透過她看著誰，後來她見到了宮廷畫師給元貞皇後畫的畫像，才發覺自己比元貞皇後的親妹子小周後長得更像元貞皇後，這令她感到惡心無比。
“對也不對，你無邪念，便不懼瓜田李下。”陸元照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，“你對姬玉，有過邪念，理應避嫌。”
其實德音也放下了姬玉，過去姬玉對她多有關懷，她不討厭姬玉，便誤以為那是愛，後來她寫信向姬玉表白，陰差陽錯之下那事被陸元照、朱厭塵攪黃了，她一朝醒悟過來，姬玉對她而言，不過爾爾，是完全可以錯過的人。
將才她對陸元照說要與姬玉破鏡重圓，不過一番氣話。
她確實有過少女懷春的時候。
“我曾對一個人有過邪念，那人卻不是姬玉，而是我當年隨去南疆赴任的爹爹遇見的一位恩人，那日雪崩，我乘坐的馬車與車隊失散，車夫也凍死在風雪之中，我以為我也會死，卻有一個戴著白狐兒臉面具的劍客將我背出了那座危機重重的雪山，後面我差人打聽，知道他叫‘玉面狐’，是個劫富濟貧的俠盜。”
“什麽俠盜？賊便是賊，幹了行俠仗義的事，也改變不了他是一個偷雞摸狗的賊。”陸元照言辭犀利。
德音完全黑著一張臉，與陸元照爭辯起來。
這回小夫妻二人是真得大吵了一架。
德音叫嚷過後，喉嚨沙啞，與陸元照不歡而散。
隔日，二人一先一後回到陸家。
陸元照命丫鬟替他在檀樓的書房裏收拾出一張矮榻睡覺。
德音氣得也不管他，回到檀樓，讓枇杷打開箱籠翻出十萬兩銀票送到湘王府去給朱厭塵，並帶話讓朱厭塵盡快將孟青蘿從教坊司中贖買出來。
黃昏時分，德音正在院子裏蕩秋千，枇杷拿著那十萬兩銀票哭喪著一張臉回來。
德音問道：“是沒見著湘王殿下？”
“見著了。”枇杷示意推秋千的荔枝扶穩了德音，“但殿下沒有收奴婢的銀票，殿下說，昨日孟娘子便在教坊司內懸梁自盡了。”
一剎那間，德音腦袋瓜子嗡嗡作響，她的眼淚奪眶而出，她想不明白，好端端一個人怎麽忽然就死了呢？
德音邊用手絹揩眼淚邊道：“教坊司如何處置了青蘿的屍首？”
枇杷回道：“殿下拿銀子疏通了關系，命人好好安葬了孟娘子，殿下要奴婢好好寬慰您，這人死不能覆生，咱們也盡心盡力了，卻是天公不作美，沒有成全您對孟娘子的心意。”
德音心裏頭難受，眼淚止不住“啪嗒啪嗒”順著面頰往下掉，成了斷了線的珍珠。
枇杷回房去放銀票，路過書房門口，一個人影閃出來，撞到了她身上。
饒是枇杷這樣好氣性的人兒，瞧清楚撞她的人是大婚那夜喜房內與自家小姐說嘴的美艷丫鬟。
“溜著頭發、衣衫不整從二爺書房裏出來，在這裏哭哭啼啼不成體統。”枇杷往美艷丫鬟胳膊上重重擰了一下，揪著美艷丫鬟的耳朵往書房中進。
書案後端坐的陸元照聽見哭聲與求饒聲，又嗅到那股子刺鼻的西洋花露水味道，擡眸與枇杷四目相對，“我逐出去的人，你又將她趕回來做什麽？”
“這不安分的小蹄子，在二爺與夫人大婚那夜便仗著是服侍二爺的人還與夫人擺臉子。今日她又正好在書房外撞在奴婢身上，夫人打小是心軟的主兒，奴婢求二爺發落了這不安分的小蹄子。”枇杷偷偷瞧著陸元照的臉色說話，“夫人這會子正在院子裏的秋千上哭呢，要知道二爺書房裏出了這樣的事，夫人更得傷心落淚了。”
陸元照聽罷，立即丟開了手裏的書卷，站在窗後透過一條細窄的窗縫偷偷望外面的秋千架，落日餘暉洩進那條窗縫間，在陸元照俊雅的面龐上照出金燦燦的一條線。
他擰著眉心，“夫人哭什麽？”
枇杷睜著眼睛說起瞎話來，“夫人還能哭什麽，夫人這才與二爺成婚多久，二爺便冷落了夫人，檀樓裏那些舊日裏服侍過二爺的姐姐們也輕慢夫人，夫人在崔府裏哪受過這樣的氣。”
“為了我冷落她，她哭得肝腸寸斷？”陸元照尚有自知之明，他在德音心裏的分量可沒有這麽重，卻仍舊順著枇杷的話說下去，“那怎樣才能讓她不哭，還請枇杷姐姐教教我這個混不吝的。”
“說難也難，說簡單也簡單，全憑二爺對夫人的情意了。”枇杷賣起關子來。
陸元照已然猜到枇杷藏的心思，為枇杷是個一心一意服侍德音的忠仆，他很願意賣枇杷一個面子。
“枇杷姐姐說什麽，我便做什麽，能讓夫人不再哭了便可。”
“檀樓這裏有許多服侍二爺的老人，奴婢是夫人從崔府帶過這裏來的，按理來說，奴婢不該排擠陸家的丫鬟。”枇杷話鋒一轉，“可奴婢實在見不得某些人的狐媚樣子，為夫人奴婢也得做這惡人，請二爺將那些自稱是您房裏人的丫鬟全部攆出檀樓去，省得礙了夫人的眼。”
陸元照早想發落了這些所謂“他的姬妾”，其中有幾個是祖母派給他的，他怕惹得老人家不高興，所以一直留下她們在檀樓，也不多理會她們，剩下的則是胡姨娘特意塞到檀樓裏蠱惑他的，他只要發落了，就會被他父親陸景和叫過去劈頭蓋臉罵一通。
枇杷的主意正中陸元照下懷。
他朝枇杷躬身作揖，“勞煩枇杷姐姐辛苦幾日，喊牙婆進來將那些不講規矩的丫鬟發賣出去。”
枇杷一楞，她只是想將那些狐媚子攆出檀樓，陸元照卻讓她直接將人賣出府去。
反正這樣做對自家小姐有百利而無一害。
枇杷爽快攬下這樁差事。
那美艷丫鬟原跪在地上，聽見陸元照要發賣自己，爬到陸元照靴子邊哭著哀求他：“二爺，奴婢好歹服侍您一場，老太太都說了，奴婢這身段看著極好生養，二爺留下奴婢罷，奴婢會給二爺生下一堆大胖小子的。”
陸元照避開美艷丫鬟，坐回到書案後繼續看書。
枇杷鄙夷不屑地瞪著滿地亂爬的美艷丫鬟，喊了兩個婆子進來，兩個婆子一把薅住美艷丫鬟滂散的頭發，拖了她出去。
枇杷做事極為幹凈利落，當日便喊了牙婆進來，將檀樓裏不老實本分的丫鬟全部發賣了。
德音用晚飯時，問起正在布菜的枇杷。
“你怎麽發賣出去那麽多丫鬟？現如今檀樓怪冷清的，就這麽幾個人伺候，你和荔枝、櫻桃、楊梅不會很累嗎？”
枇杷笑道：“明日牙婆還會上門，奴婢再挑十來個穩妥的丫鬟進檀樓來伺候便是。”
“你看人的眼光一向準，只是我不明白，你發賣了伺候書房那位的丫鬟，人家能樂意嗎？倘若他向我興師問罪，我又得和他吵上一架。”德音看向荔枝，“荔枝，我這人不會吵架，到時候我與書房那位吵起來，你得幫幫腔，別讓我輸給了他。”
荔枝盛了一碗雞湯捧給德音，“您和二爺不會吵起來的，是二爺為了您，求著枇杷姐姐把那些丫鬟發賣出去的。”
德音喝了一口雞湯，目光轉向正挑魚刺的枇杷，“是這樣子的嗎？”
枇杷夾了一筷子魚肉到德音碗裏，頜首道：“是的。晚飯這雞湯是二爺煲的，這道清蒸鱸魚，魚是二爺去釣上來蒸的。還有那道野菜羹，也是二爺做的。這些都是二爺向您賠罪的誠意。”
“他還會下廚？”德音沒有想到，“別是你們替他說好話而故意騙我的。”
櫻桃拉著楊梅說道：“我們兩個在檀樓後的小廚房裏親眼所見，二爺沒一會兒功夫便做好了這幾道菜，刀工比我們都厲害。”
“那他人呢？怎麽不來同我吃晚飯？”德音氣消了大半。
枇杷：“湘王府打發了一個小太監來送帖子，說是殿下請到了京城中最紅的角兒豆官兒到王府裏唱戲，他們府裏還有陛下賞的熏鹿肉吃，二爺晚上去湘王府裏聽戲吃酒去了。”
“那帖子只請了二爺嗎？沒有請我？”德音問道。
枇杷噗嗤一聲笑了，“那帖子原是單請夫人您去的，二爺說他替您去了，您在檀樓吃他做的菜便好，就別去湘王府湊那樣沒多大意思的熱鬧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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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元照不願沈溺於不可追的往事，他本來也可以像姬玉、朱厭塵那樣成為德音的竹馬，但他九歲那年死了長姐，父親向來只當沒他這個兒子，陸家唯有老祖父老祖母是真心憐愛他的，九歲之後，他周游列國、天南海北到處游學，處處無家處處家，飲過湘江水，行過蜀道難，見過南疆連綿清冷的雪峰，也見過北境盛大荒蕪的沙漠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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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便是，為他母親、為他長姐喊一聲不公，道一句冤枉。
“其實我也不信神佛，你說你記得我兒時在佛前許過那樣一個願，我想起來我為什麽要那樣許願了。”德音還想起了那件明黃色的龍袍，想起了穿龍袍的那個人，“我當時年紀小，陛下哄我說，我要是住進坤寧宮的話，就能一輩子伴著我姐姐，我要是能穿上華美的九尾鳳袍，就能護我姐姐不受人欺負。所以，我才在佛前許下那樣一個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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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也覺得我作為陛下的小姨子，應當避嫌的，對不對？”德音每每進宮向貴妃請安，總會碰見朱瀾舟，她越年長，朱瀾舟看她的眼神越發充斥著情欲與暧昧，仿佛在透過她看著誰，後來她見到了宮廷畫師給元貞皇後畫的畫像，才發覺自己比元貞皇後的親妹子小周後長得更像元貞皇後，這令她感到惡心無比。
“對也不對，你無邪念，便不懼瓜田李下。”陸元照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，“你對姬玉，有過邪念，理應避嫌。”
其實德音也放下了姬玉，過去姬玉對她多有關懷，她不討厭姬玉，便誤以為那是愛，後來她寫信向姬玉表白，陰差陽錯之下那事被陸元照、朱厭塵攪黃了，她一朝醒悟過來，姬玉對她而言，不過爾爾，是完全可以錯過的人。
將才她對陸元照說要與姬玉破鏡重圓，不過一番氣話。
她確實有過少女懷春的時候。
“我曾對一個人有過邪念，那人卻不是姬玉，而是我當年隨去南疆赴任的爹爹遇見的一位恩人，那日雪崩，我乘坐的馬車與車隊失散，車夫也凍死在風雪之中，我以為我也會死，卻有一個戴著白狐兒臉面具的劍客將我背出了那座危機重重的雪山，後面我差人打聽，知道他叫‘玉面狐’，是個劫富濟貧的俠盜。”
“什麽俠盜？賊便是賊，幹了行俠仗義的事，也改變不了他是一個偷雞摸狗的賊。”陸元照言辭犀利。
德音完全黑著一張臉，與陸元照爭辯起來。
這回小夫妻二人是真得大吵了一架。
德音叫嚷過後，喉嚨沙啞，與陸元照不歡而散。
隔日，二人一先一後回到陸家。
陸元照命丫鬟替他在檀樓的書房裏收拾出一張矮榻睡覺。
德音氣得也不管他，回到檀樓，讓枇杷打開箱籠翻出十萬兩銀票送到湘王府去給朱厭塵，並帶話讓朱厭塵盡快將孟青蘿從教坊司中贖買出來。
黃昏時分，德音正在院子裏蕩秋千，枇杷拿著那十萬兩銀票哭喪著一張臉回來。
德音問道：“是沒見著湘王殿下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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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剎那間，德音腦袋瓜子嗡嗡作響，她的眼淚奪眶而出，她想不明白，好端端一個人怎麽忽然就死了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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枇杷回道：“殿下拿銀子疏通了關系，命人好好安葬了孟娘子，殿下要奴婢好好寬慰您，這人死不能覆生，咱們也盡心盡力了，卻是天公不作美，沒有成全您對孟娘子的心意。”
德音心裏頭難受，眼淚止不住“啪嗒啪嗒”順著面頰往下掉，成了斷了線的珍珠。
枇杷回房去放銀票，路過書房門口，一個人影閃出來，撞到了她身上。
饒是枇杷這樣好氣性的人兒，瞧清楚撞她的人是大婚那夜喜房內與自家小姐說嘴的美艷丫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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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不安分的小蹄子，在二爺與夫人大婚那夜便仗著是服侍二爺的人還與夫人擺臉子。今日她又正好在書房外撞在奴婢身上，夫人打小是心軟的主兒，奴婢求二爺發落了這不安分的小蹄子。”枇杷偷偷瞧著陸元照的臉色說話，“夫人這會子正在院子裏的秋千上哭呢，要知道二爺書房裏出了這樣的事，夫人更得傷心落淚了。”
陸元照聽罷，立即丟開了手裏的書卷，站在窗後透過一條細窄的窗縫偷偷望外面的秋千架，落日餘暉洩進那條窗縫間，在陸元照俊雅的面龐上照出金燦燦的一條線。
他擰著眉心，“夫人哭什麽？”
枇杷睜著眼睛說起瞎話來，“夫人還能哭什麽，夫人這才與二爺成婚多久，二爺便冷落了夫人，檀樓裏那些舊日裏服侍過二爺的姐姐們也輕慢夫人，夫人在崔府裏哪受過這樣的氣。”
“為了我冷落她，她哭得肝腸寸斷？”陸元照尚有自知之明，他在德音心裏的分量可沒有這麽重，卻仍舊順著枇杷的話說下去，“那怎樣才能讓她不哭，還請枇杷姐姐教教我這個混不吝的。”
“說難也難，說簡單也簡單，全憑二爺對夫人的情意了。”枇杷賣起關子來。
陸元照已然猜到枇杷藏的心思，為枇杷是個一心一意服侍德音的忠仆，他很願意賣枇杷一個面子。
“枇杷姐姐說什麽，我便做什麽，能讓夫人不再哭了便可。”
“檀樓這裏有許多服侍二爺的老人，奴婢是夫人從崔府帶過這裏來的，按理來說，奴婢不該排擠陸家的丫鬟。”枇杷話鋒一轉，“可奴婢實在見不得某些人的狐媚樣子，為夫人奴婢也得做這惡人，請二爺將那些自稱是您房裏人的丫鬟全部攆出檀樓去，省得礙了夫人的眼。”
陸元照早想發落了這些所謂“他的姬妾”，其中有幾個是祖母派給他的，他怕惹得老人家不高興，所以一直留下她們在檀樓，也不多理會她們，剩下的則是胡姨娘特意塞到檀樓裏蠱惑他的，他只要發落了，就會被他父親陸景和叫過去劈頭蓋臉罵一通。
枇杷的主意正中陸元照下懷。
他朝枇杷躬身作揖，“勞煩枇杷姐姐辛苦幾日，喊牙婆進來將那些不講規矩的丫鬟發賣出去。”
枇杷一楞，她只是想將那些狐媚子攆出檀樓，陸元照卻讓她直接將人賣出府去。
反正這樣做對自家小姐有百利而無一害。
枇杷爽快攬下這樁差事。
那美艷丫鬟原跪在地上，聽見陸元照要發賣自己，爬到陸元照靴子邊哭著哀求他：“二爺，奴婢好歹服侍您一場，老太太都說了，奴婢這身段看著極好生養，二爺留下奴婢罷，奴婢會給二爺生下一堆大胖小子的。”
陸元照避開美艷丫鬟，坐回到書案後繼續看書。
枇杷鄙夷不屑地瞪著滿地亂爬的美艷丫鬟，喊了兩個婆子進來，兩個婆子一把薅住美艷丫鬟滂散的頭發，拖了她出去。
枇杷做事極為幹凈利落，當日便喊了牙婆進來，將檀樓裏不老實本分的丫鬟全部發賣了。
德音用晚飯時，問起正在布菜的枇杷。
“你怎麽發賣出去那麽多丫鬟？現如今檀樓怪冷清的，就這麽幾個人伺候，你和荔枝、櫻桃、楊梅不會很累嗎？”
枇杷笑道：“明日牙婆還會上門，奴婢再挑十來個穩妥的丫鬟進檀樓來伺候便是。”
“你看人的眼光一向準，只是我不明白，你發賣了伺候書房那位的丫鬟，人家能樂意嗎？倘若他向我興師問罪，我又得和他吵上一架。”德音看向荔枝，“荔枝，我這人不會吵架，到時候我與書房那位吵起來，你得幫幫腔，別讓我輸給了他。”
荔枝盛了一碗雞湯捧給德音，“您和二爺不會吵起來的，是二爺為了您，求著枇杷姐姐把那些丫鬟發賣出去的。”
德音喝了一口雞湯，目光轉向正挑魚刺的枇杷，“是這樣子的嗎？”
枇杷夾了一筷子魚肉到德音碗裏，頜首道：“是的。晚飯這雞湯是二爺煲的，這道清蒸鱸魚，魚是二爺去釣上來蒸的。還有那道野菜羹，也是二爺做的。這些都是二爺向您賠罪的誠意。”
“他還會下廚？”德音沒有想到，“別是你們替他說好話而故意騙我的。”
櫻桃拉著楊梅說道：“我們兩個在檀樓後的小廚房裏親眼所見，二爺沒一會兒功夫便做好了這幾道菜，刀工比我們都厲害。”
“那他人呢？怎麽不來同我吃晚飯？”德音氣消了大半。
枇杷：“湘王府打發了一個小太監來送帖子，說是殿下請到了京城中最紅的角兒豆官兒到王府裏唱戲，他們府裏還有陛下賞的熏鹿肉吃，二爺晚上去湘王府裏聽戲吃酒去了。”
“那帖子只請了二爺嗎？沒有請我？”德音問道。
枇杷噗嗤一聲笑了，“那帖子原是單請夫人您去的，二爺說他替您去了，您在檀樓吃他做的菜便好，就別去湘王府湊那樣沒多大意思的熱鬧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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